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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你是迷宮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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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你是迷宮18

?????年??月??日

我, 是人類口中的莎布·尼古拉絲。

是“千子之母”,是偉大的舊日支配者。

是生命力的象征,也是生命的本源。

身為生命力的象征, 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存在的, 也沒有興趣知道。反正當我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時,我已經存在了千千萬萬年。

作為生命的本源,我無法理解“壽命”, 也感覺不到“壽命”帶來的極限。我只是存在著, 並且在存在的同時產出著各種各樣的生命,任由那些生命自行飄向不同的星球,不同的星系, 乃至不同的宇宙。

我並不在乎那些生命最後會演化成什麽模樣,進化到何等程度, 又是以何等的姿態走向滅亡。

我只是存在著。存在於宇宙中,存在於不同的世界裏。

地球並不是什麽特別的星球,像這樣的平庸的星球, 在廣袤的宇宙中可以找到許多個。

人類也並不是什麽特別的生命體,人類所創造的文明在無數已經覆滅的文明中也算不上特別出彩的文明。

我在人類出現的千萬年前就已經造訪過地球, 並在地球上留下了我的足印。

我沒有想過要停留在地球上,我沒有想過去關註人類。沒有為什麽,只是純粹的沒有興趣而已。

我對人類、對地球、對人類的文明不感興趣。我對所有的生命都不感興趣, 我對所有生命產出的造物都不感興趣。

我只是存在著,始終存在著。

不滅地存在著。

某一天,我被人類觀測到了。於是人類為我冠上“莎布·尼古拉絲”這個名字, “莎布·尼古拉絲”的概念也就此進入了人類的意識中。

我懷疑這是奈亞拉托提普幹的好事。

那只伏行之混沌總是唯恐天下不亂。祂喜歡摻和一切祂認為有意思的事情, 祂就喜歡看著人類絕望、發瘋、痛哭流涕、悲慟萬狀。

人類的悲慘對祂而言,似乎是最為美味的珍饈。

讓人類知曉我的存在, 既可以讓人類為我的存在而驚恐萬狀,還能讓人類為我的存在而不斷發瘋。

是的,那些可憐的、脆弱的、和蟲豸沒什麽兩樣的人類啊,他們中|出現了我的狂信徒。那些信徒開始向我獻上祈禱,在得不到我的回應後又開始獻上祭品。

“請讓我瘸了的腿恢覆正常吧!”

“請讓我在戰場上受的傷得以治愈吧!”

“請覆活我最愛的人!”

“請治好我的絕癥!”

“請讓我多子多孫!”

“請給我足以在床上征服任何女人的精力!”

“我想返老還童!”

“我想長生不死!!”

“我想活下去,更長、更久、更好地活下去!”

給我,給我,給我——

給我,給我!!

人類的欲|望化為“給我”的浪濤聲,層層疊疊,前仆後繼地向我湧來。

我對人類的欲|望司空見慣。

閑得無聊時,我偶爾也會回應一下為我獻上祈禱與貢品的人類。

我並不是喜歡那些祈禱,也不是真的被貢品打動。我只是……對,就像人類往螞蟻窩附近丟出一塊方糖那樣,只是想看看會發生什麽。只是想知道人類這種螞蟻為了得到我的回應,還能夠對我獻上什麽。

人類獻上牛羊,獻上呱呱墜地卻無力養活的嬰孩,獻上無法貢獻勞動力的老人,獻上瘸腿跛腳眼瞎耳聾的“殘次品”。

他們總是在問:是我的祈禱還不夠虔誠嗎?是我的貢品還不夠豐美嗎?為什麽神明還不向我投來目光?為什麽神明還不實現我的願望?

說到底,神明真的存在嗎?

莎布·尼古拉絲,不會真的只是一個虛構的地怪物吧?

對,人類除了將我稱之為“神明”與“舊日”,還將我稱為“怪物”。

他們認為我誕下的生命是畸形的、是古怪的、是醜陋的。我的力量是野蠻的,是無序的。但人類,依舊渴望著獲得我的垂青。

那些小小的蟲豸一面質疑我的存在,一面以最歹毒的方式殺死自己的同類,並將同類的屍體當作貢品,呈現在我的眼前。

我覺得他們可笑且愚蠢。

但我比過去更常回應這些貪婪的蟲豸。

於是這些蟲豸一次比一次兇狠地屠宰自己的同類,努力鉆研讓自己的同類可以死得更加痛苦的辦法。

我想,這是多麽自戀的一種生命啊。

他們似乎認為人類是特別的,也因此人命是崇高的。他們認定人類的生命比其他動物、植物的生命都更為珍惜、更為寶貴。

也因此,為了打動我這位他們口中的“神明”與“怪物”,他們也不惜送上自認為的、最頂級的貢品:他們的同類。

我一次次地為人類的所作所為發笑。

同樣都是生命,人類為什麽會覺得他們就高其他生命一等呢?為什麽他們能毫無羞恥地將自己當作“正常”的標桿,去評判其他的生命是美是醜,是貴是賤,是畸怪還是夢幻呢?

不過,我無意糾正人類。

畢竟,我對人類興趣僅此而已。所有的生命在我眼中,都是轉瞬即逝的塵埃。

我存在著,繼續存在著。在我就這樣存在著的某天,我聽到了一個祈禱聲。

一個與眾不同的祈禱聲。

那個聲音許下了與其他人類截然不同的願望。

呵呵……和其他人類的願望相比,那是多麽理直氣壯又不知廉恥的貪婪訴求啊?

我想嘲笑她的愚蠢,嘲笑她的貪婪,嘲笑她的厚顏,嘲笑她的癡傻。

我甚至想降臨到那個人類的面前去。

奈亞拉托提普說,我這是感到了“有趣”。

有趣?

“有趣”是嗎?

原來這就是“有趣”。

是讓奈亞拉托提普興味盎然、樂此不疲的“有趣”。

“有趣”真有意思。

我還想要更“有趣”一點。

於是奈亞拉托提普告訴我,祂知道如何讓我得到更多的“有趣”。

“你不是覺得她的願望很有趣嗎?”

“那你試試看這樣、那樣,然後看她會不會許下同樣的願望吧!”

好主意。

真是好主意。

這很“有趣”。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

意識模糊,頭痛欲裂。

明明是什麽聲音都沒有的密閉房間,祝音卻在這裏聽到了刺耳無比的嗡鳴。

撕著唇上幹裂的嘴皮,撕得唇上血跡斑斑,撕到唇上再無好肉。祝音轉而開始摳自己的指甲,摳得鮮血淋漓,摳得指甲都差點要從指頭上脫落下來。

祝音不斷顫抖著,她拼命不讓自己睡著,意識卻還是中斷了一、兩秒。

『快……』

『音音,』

『快逃——』

祝音驚醒,冷汗虛汗從毛孔中迅速鉆出,隨著她每一次呼吸為她帶來渾身的冰涼。

史蒂文·金死了。

沒有死在她的面前,卻總是出現在她的夢中。

每一次、每一次,只要祝音睡著過去,那個男人就一定會在她的夢中被一點點煮熟,以被煮熟的模樣朝著她喊:“快逃!”

祝音哆嗦著開始流淚。

她又開始摳自己的指甲,直至那整片指甲連血帶肉地被她掀開,一大半脫落,還有半邊黏在肉上。

史蒂文的媽媽來找過她。

那女人尖叫著捶打她,哭泣得滿臉是淚。她瘋癲地喊著為什麽死的人不是祝音,明明祝音才是該死的那個。

——要不是她作,要不是她不願意老老實實地和她的兒子好好過日子,非要去搞什麽調查,非要去爆什麽大新聞,她的兒子又怎麽可能深入龍潭虎穴,最後死無全屍?

都是她的錯。

都是她的錯。

都是因為她不知足。

都是因為她在作。

但凡她對著前男友服上一次軟。

但凡她對著前男友點上一次頭。

她早該穿上純美的白色婚紗,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走進婚姻的殿堂。

說不定,她會生下一個、或者是兩個孩子。她會在子女的包圍下,和丈夫一起幸福的生活。

都怪她。

都怪她。

都怪她一意孤行地想去當揭露什麽陰謀的聖母。

前男友的死,前男友媽媽|的崩潰……這些,都怪她。

血線濺落在床,帶血的指甲落在地上。

祝音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手指上鮮血長流。

啪嗒——

有東西落在了祝音的面前。

那是一個海螺,一個椰殼,一個竹筒,一個木杯。

那是一個白色紙杯,紙杯底部接著一根不知連通到哪裏的線。

那是一個土電話。

這一刻,祝音有些恍惚。

恍惚中她想起,自己兩、三歲時,似乎也有過同樣的經歷。

彼時爸媽正在門外吵架。

爸爸大罵媽媽沒用,說她只能生出賠錢貨來,真是個沒用的臭婊|子,不下蛋的死母雞。

媽媽邊哭邊回嘴,說爸爸更沒用。當初答應她的時沒有一件做到了,真是良心餵了狗。

祝音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吵鬧。她無聲地把廢紙剪成小紙人,又拿著小紙人和自己玩過家家。

那個土電話就是在那時出現的。

小小的祝音還沒有聽說過“怪力亂神”這個詞語。

她很自然地拿起那個紙杯,然後把耳朵湊了上去。

『餵餵,你好,有人嗎?』

『……』

對面似乎沒有人,因為那邊很久很久都沒有傳出聲。

祝音把紙杯從耳朵上拿下來,看了看,又雙手握著紙杯,問那紙杯:『你是不是害羞得不敢出聲呀?』

沙沙——

這次,紙杯那邊好像真的傳出了聲音。

那是樹葉刮擦紙張般的聲音。

滿是血痂的嘴唇微微蠕動,想起這些的祝音眼中有淚珠滾落。

她拿起那個紙杯,將耳朵附了上去。

『……我的願望?』

『唔……我想想……』

小祝音朝著不斷傳來男女對罵的房門瞧了一眼。

『那我許願,給爸媽一個小弟弟吧。』

既然爸媽是為了沒有弟弟而吵架,那只要他們有了弟弟,就不會吵架了吧?

“……”

豆大的淚水滴落在祝音的腳邊。

她哽咽幾秒,總算擠出幾個不甚連貫的音節。

“……莎布·尼古拉絲?”

“嗯,音音。是我。”

對面傳來的聲音像老人,像小孩。像女人,像男人。像少女,像中年。

最後,那聲音成了祝音最熟悉的男低音。

屬於奧瑪爾·哈立德的男低音。

“音音要許願嗎?”

哈哈……

祝音慘笑起來。

在確認莎布·尼古拉絲真的存在,莎布·尼古拉絲真的擁有掌管生命的權能後,她怎麽可能不許願呢?

“你、會實現我的願望?”

“當然。”

“無條件?”

“當然。我什麽時候向音音索取過報酬?”

祝音輕笑,含淚點頭。

是啊。莎布·尼古拉絲從未向她索取過報酬。

無論是她許願給父母一個兒子的時候。

還是她被爺爺打得只剩一口氣在,被奶奶扔進豬圈,等著當豬飼料的時候。

又或是在幽牢山上,她在暴雨中幾乎死於失溫癥的時候。

就連她逃出地下室、點燃哈立德家教堂,又點燃哈立德家整座大宅的時候——

祝音仰頭,如祈禱般捧著那個白色的紙杯,開口。

“我,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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